颜湘在童年的时候一直是被家里宠爱的类型,父母对他简直是到了溺爱的程度,只要哼哼几声,心愿就会达成。

小时候的习惯很难改得掉,尤其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生活曾经对他进行的折磨,那么在家里养成的性格就会愈发不加掩饰地展露出来。

比如说现在,颜湘感到委屈了,就会小小声地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蒋荣生说过的话没有回旋的余地。颜湘的潜意识也明白这一点。

但是太难受了。

需要被哄着。想要被一个熟悉气味的,心里依赖的,相信的人哄一下。

小时候是父母。

醒过来之后,颜湘唯一记得电话号码的人,看见的第一个气质可靠又特别的人,扎针发抖的时候紧紧抱住他的人,会听他说无聊冷笑话的人,带他一起吃香香热热的咸香火腿粥的人,跟他一起回家的人,跟他从前有无数生活碎片的人仿佛亲密的人,看到熊朝着他嘶吼会紧紧托住他的人。

现在颜湘心里依赖谁已经很明显了。

颜湘半死不活的地躺在床上,仰头说很想要继续玩,一天只能玩一个小时,太没有良心了,反正你说明天才能玩一个小时,那我现在还是可以继续玩的。

蒋荣生摸摸颜湘的后颈:“没有这个可能。”

片刻后,蒋荣生说,“你可以画画。”

“我不会。”

“你想画吗?”

颜湘想了一想,还是点点头,“想的。”

他没有事情做,手机上的东西他这么长时间不看,上面的东西他都看不懂了,也没事做,更不能玩游戏。画画好像比较有意思。

蒋荣生去隔壁书房找了一本新的素描本和各种b数的铅笔,还有一块可以随意捏形状的橡皮泥,给颜湘,“那画画。”

颜湘接过来,翻开新的一页,他忘记了各类b数铅笔的区别,随便找了一支,也不知道画什么,只好画心心念念的游戏场景。

颜湘现在的大脑只能处理一件事情,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专注,执着的小孩,做一件事通常会非常集中。不再哼哼了。

蒋荣生不再打扰他,而是抬手,将落地灯微拧亮了一些。

纱罩散发出莹莹的月白色的光华,蒋荣生就在这柔和又宁静的光线里,低头,平静地看书。

颜湘很快就把一张纸铺满了,他翻了新的一页,偶然间抬起头,就看到陪在他旁边,同时也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的蒋先生。

蒋荣生正坐在颜湘的面前,穿一件深蓝色的睡袍,领口微微敞开,皮肤有种富裕质感的大理石白,胸前起伏的肌肉线条藏在睡袍下,流畅又性感的线条若隐若见,是十分有性|吸引力的健硕身躯。

他的双腿修长,优雅地交叠着,尽管穿着睡袍,却仍然有种令人臣服的上位者气质,膝盖上随意放着一本晦涩的外文书籍。

男人正看得专注。

蒋荣生头正低下来看书的时候,五官微微敛着,只能在月白色的光影里,看到凌厉又坚毅的下颌线线条,其余部分则在明暗交织的光影之间若隐若现,神秘又带着危险的蛊惑气息。

颜湘盯着蒋荣生,发了一会呆。

过片刻以后,才回过神来,挑了一下铅笔,试着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男人深邃且英俊的五官。

颜湘用心画着。

外面夏夜悠长且寂静,很偶尔地才有一声微弱的夏蝉嘶鸣。

偌大的宅房里只点着一盏月牙白落地灯,温暖又幸福的光将颜湘与蒋荣生包裹着,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颜湘依旧用心画着面前的人,纸上发出“沙沙”铅灰声。

就像蒋荣生说的,画画是天赋,是人无法忘记的本能,从前艰苦集训打下的扎实功底也绝不会背叛他。

颜湘躺在床上,把画册立在肚皮上,另外一只手扶着,另外一只手依靠本能的动作去握着铅笔,偶尔抬眼,看着没良心的蒋先生,随便勾的几笔就很有神韵。

越画越入迷了,慢慢地也忘记了不能玩游戏机那件事。

蒋荣生就很像那种很经典的中国家长一下,认为只要看一个小时电脑,或者看一个小时的电视,就会立刻把眼睛弄瞎掉,但是连续二十四小时夜以继日地做作业学习,是不会伤害眼睛的。

他认为颜湘拿时间去画画就很好,不会伤害身体。

蒋荣生很有耐心地边看书,边等,等到颜湘真的要睡觉了,他才把膝盖上的书合起来,拧暗了一些落地灯。

屋内又即刻笼罩着昏暗的氛围,暗暗的沉木香薰味道在屋里浮动着,带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朦胧气息。

蒋荣生说:“要睡觉了。”

“哦。好吧。”颜湘已经很累了,把画册收了起来,盖上,放在床头边,又像一条小鱼一样缩回被窝里,双手拉高了一些被子,看着蒋先生,“再见。”

蒋荣生说:“再见?”

颜湘说:“再见,要睡觉了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