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实本身,就很好笑。

其实不用乌鸦说“好好休息”,黎式回去后好几天,都躲在叁分明月里没有出来过。倒也说不是“躲”,只是因为那张照片,总是使她的心很烦乱,但要细究什么具象的东西,却又很虚无,什么都想不起来。

撇开和乌鸦无关的记忆,就自己本身而言,她总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被挖走一块,很虚空。

这也使得她这几天,人不太精神。

乌鸦几次来,都做了门外客。

玛格丽特修女走出来做说明,黎式状态不好,不想见人。

乌鸦心如明镜,她不是不想见人,只是不想见他。

那日,只让她回想起一点过去的事情,她的眼里就突然有了防备和警惕,如果全部回想起来。

他不敢想,一切将回到零点。

点点头,乌鸦说,“我晚点再来。”

“晚点也不必来了。”玛格丽特修女转达原话,铁面无情。

乌鸦步子一顿,停了叁秒,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这里。

乌云渐渐密布,天空被厚重的铅灰覆盖,预示着一场暴雨在深夜来临。

雨滴稀疏落下,逐渐变得密集急促,最终化作倾盆大雨。

叁分明月别墅前,一束街灯的光在雨中摇曳,勉强照亮一个孤独的身影,他站在那里,世界仿佛静止。

乌鸦的衣衫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身形魁梧。

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模糊得了视线,却无法模糊心中那份思念。他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别墅二楼的窗户上,窗内的人,是他心之所向。

黎式或许早已入睡,亦或躺在床上,静听窗外肆虐的风雨,对于楼下如何,一无所知。而他,在这漫漫长夜中,用他的方式,诉说自己也无法言明的爱恋。

他这样的人,闯过了山关湖海,竟捱不过相思苦。

雨过天晴。

当清晨第一缕日光穿透云层,落在这片被雨水冲刷殆尽的土地上时,乌鸦终于缓缓转过身,无声离去。

背影在晨光中拉长,他又恢复了那满身桀骜。

黎式能避乌鸦一时,但也不能日日躲在明月叁号里。去主楼吃正餐时,每每看到贺新身后跟着的乌鸦,只能把他当作空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些什么,只是有那片段般的记忆涌上来后,她发自内心的觉得,那个男人和自己之间,没有像所说的那么简单。

她觉得他像个漩涡,靠近,总有一天,会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还有一个新发现,贺老爷子的儿子,贺大公子贺盛近几日回来得频繁很多。有叁日去主楼,总能有两日看到贺盛在老爷子身边坐着。

黎式和贺盛不熟,就算多见了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傍晚余光,天色渐暗。

晚饭后,黎式在主楼旁的小园林里散步消食,林间鸟鸣声声,夜风徐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也算惬意。不经意间,她突然听到一阵低语。

走近一座假山,熟悉而又陌生的对话声让她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贺盛的声音,清晰地打破周围宁静。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模糊,仿佛记忆深处似曾相识,却无法准确捕捉其真容,又对这声音有十足的惧怕。她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与其咁麻烦,不如就直接杀咗他。这样贺家仲唔都系你话了算。”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黎式耳边炸响,让她浑身一颤。她试图再靠近一些,希望能听得更清楚,却不慎踩到了一截枯枝,清脆的断裂声在静谧的园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假山后的对话戛然而止,紧接着是脚步快速接近的声音。黎式心知不妙,转身就跑,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击,节奏急促。

她都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后面两个人在追赶。黎式心惊肉跳,很清楚自己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贺家太大了,园林和别墅群相间排序,她有些慌不择路。

千钧一发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别墅区的阴影中闪出,是乌鸦,他恰好巡逻至此。

他一把将黎式拉入怀中,大手捂住她的脸,把她破口的惊呼堵了回去。又迅速转身,借着树木的掩护,穿梭于林间小道,带她离开了危险区域,于夜色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