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心疼大哭,赵父环顾左右,忍不住问道:“你堂哥呢?!”

“没了!”赵强盛满脸仓皇惊恐,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堂哥在牢里突然生病,巡捕房的人说是拉去医院做个检查,谁知道再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说是,说是心脏病发作!可是堂哥根本没有——”

他脸色惨白,不敢再往下说。

“不管他,咱们小盛平平安安就好!”赵母搂着赵强盛,忍不住哽咽,“都怪沈绣婉,要不是因为她——”馇

“够了!”赵父打断她的话,“她肯签谅解书,已经算是不错了!这事儿今后谁也不准再提,咱们回家!”

他和赵强盛对视一眼。

父子俩想的比赵母要更多一些。

赵强松不可能无缘无故暴毙在医院,背后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有人要他死。

他赵强盛能捡回一条命,那全是看在沈雁雁的面子上。

赵强盛满脸后怕,一瘸一拐地跟着赵母往前走。馇

他再也不敢沾惹沈绣婉了……

再也不敢了!

要不您也去见见未来的白家大少夫人

天气寒冷。騴

沈雁雁一边搀扶赵强盛,一边给他擦去额头的冷汗,不知在想什么,手帕掉到地上都没回过神。

赵父示意赵母把赵强盛扶上黄包车,转头对沈雁雁低声道:“回家以后,你提两箱好酒好糖,给你大妈送去。”

孙姨娘眼眶红红的,带着怨气插嘴道:“强盛这个样子,全是沈绣婉害的,亲家公还叫雁雁去拜访她妈作甚么?要我说,今后两家也不必来往了,这姐妹也不必再做了!”

“头发长见识短!”赵父冷哼一声,“你以为,强松是怎么没的?!”

沈雁雁紧紧咬住苍白的嘴唇,试探道:“爸,我听强盛说,他堂哥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就连傅三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怎么他就不明不白死在了牢里?”

“呸,他算哪门子的大人物?!”赵父啐了一口,“不过就是个给青帮跑腿的传话人,在傅三爷那种人物的眼里,连屁都不是!他的死,只怕就是傅三爷在背后做的手脚!雁雁啊,强盛能捡回一条命,那全靠你和绣婉的情分,以后,你们姐妹该走动还是要继续走动的。这亲戚关系,可丢不得!”

他说着,上了后面停着的一辆黄包车。騴

沈雁雁紧紧拽住衣襟,眼底满是屈辱。

她目送拖着赵强盛父子的黄包车往码头方向跑去,眼神复杂晦暗,泪珠大颗大颗涌了出来。

其实沈绣婉有一点说的没错。

她确实不爱赵强盛。

她宁愿给傅金城做姨太太,她也不愿意嫁给赵强盛。

在本地人看来,她嫁给了家底殷实的办事员,看起来十分风光体面,可是只有她清楚,赵家父子唯利是图精于算计,赵母偏心儿子,姑姐插手家事,嫁到赵家的这几年,她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跟他离婚,我养你!騴

沈绣婉的那句话犹如平地惊雷。

那一瞬间,听见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她无疑是震撼的。

可是……

沈雁雁抿了抿嘴。

她小时候其实很崇敬沈绣婉这个姐姐,她是姐姐的小跟屁虫,喜欢喝姐姐梳一样的辫子、做一样的事情。

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她发现自己样样比不上沈绣婉,不及她聪明,不及她讨长辈喜欢,更不及她漂亮水灵。

于是那份崇敬,逐渐扭曲成厌恶和嫉妒。騴

而她对沈绣婉的所有负面情绪,在她嫁到燕京的那年终于攀上顶峰,她恨为什么嫁给傅三爷的不是自己。

两年前,得知沈绣婉离婚回家的那天,她高兴的恨不能放一串鞭炮,就连晚饭也多加了几道菜。

她以为沈绣婉离了婚,自己却有个丈夫,就比她更胜一筹。

可是并没有。

她渐渐发现,即使姐姐离了婚,自己也仍然样样都不如她。

她是个卑劣的妹妹。

于是她试图用玷污她清白、迫使她怀孕的方式,将这个处处比自己强的姐姐拖入泥淖,可是到头来,她依然如明月高悬天际,陷入污泥里的人只有她和赵强盛。騴

大上海这样繁华,她自以为打扮得时髦新潮,可是来到这里,面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只觉乱花迷眼,只觉自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可是沈绣婉却有那样通天的手段,在这样的地界弄死赵强松。

就连巡捕房的探长,都对她恭敬有加。

沈雁雁眼里的光再一次黯淡,似乎连脊背都佝偻两分。

她缓缓坐上黄包车。

她想,也许她这辈子都追不上沈绣婉了。

——騴

白宅。

客厅里,白元璟坐在沙发上,腕间缠绕着那根金丝檀木佛珠。

他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握着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