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破,一般地笑吟吟送上茶包:“东家请吃茶,望勿嫌茶味淡薄,恳请日后多多提携扬名。”

张屏攒了钱,也会去称一些茶,花茶之类都是用次等茶叶制成,不算贵。试子去买,更有很多优惠。伙计抓一大把放在秤盘上,秤杆挑高,再道一句:“好咧,一杆儿直上青云势,公子爷金榜高题名!”

他们这些穷考生,平日短东少西,常遭白眼,听到这些客气话,亦觉得暖心。

看到观水翁远山叟的辛辣之笔,张屏不禁略定了一时神,随后去街上买了一些菊花茶。

今朝虽被这样那般书写评价,但在当时,杭商得此厚利,十分惹人眼馋,很多南方茶商想要效仿。

不管仙茗峰的茶园实际能产多少叶子,真正卖的茶叶打从哪里来。要立出门面,树起招牌,绿油油长着叶子的茶树总得种出几棵。

其他茶商由此开始在京兆府各地,特别是顺安县捣鼓试种。

但顺安县仙茗峰养得出茶树,确实有独特优越之处。

仙茗峰是一带小丘,被远处连绵群山环绕,阻挡了刚猛之风,气温比别处略高。群山滋生云雾雨露,坡中多泉水溪流,也比京兆府的其他地方湿润。

且此处更有一奇,京兆府土地多碱,偏偏这座山坡土酸,茶树喜酸。

别的茶商各处试种,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种植茶苗昂贵,经不起屡屡枯萎耗费。遂又生计,包下荒地,先种苜蓿。

原来苜蓿正与茶树相反,喜碱不喜酸,越碱越旺。

某块地只要苜蓿长得好,肯定种不了茶树。

苜蓿便宜,长成可以做草料喂马,长不好也不亏。

所以京兆府周边几县,特别是顺安县,多了很多苜蓿地。

茶商又很精明,种苜蓿亦要多费包地或开地的花销,想连这笔也省去。让当地百姓先开地种苜蓿,种不出了,他们再出钱包地。

百姓自然不愿。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杭商与徽商争买卖的晋商忽然出手,包下很多闲地种苜蓿。

晋商会养马。他们将苜蓿制成马食料,一面又趁势建马场,再扩地或包地种豆谷。

京城私驿、货运、路人日用租赁等马匹及各处的食料供应竟渐渐被晋商掌握。

而京兆府地界能种出茶本属奇迹,奇迹一般不会重复出现,除了一开始占据仙茗峰的几大茶庄之外,别的想效仿的茶商都没赚到油水,甚至白替晋商开了苜蓿地。

一场缠绵数十年的徽杭茶商争斗,最得益的,竟是晋商。

远山叟:「三分江山魏蜀吴,天下终归司马氏;人人自以为黄雀,岂料背后有苍鹰」。

当然,这些生意,多于朝代更迭乱世中零落。

一些立得住的,如京城的盛隆顺茶庄、仙茗峰的茶园茶坊,几经波折复又兴旺。

而顺安县诸多苜蓿地,或重新变成荒地,或被改做农田,蔡府所在那片因为既不临道路,也不靠河,荒芜多年,苜蓿依旧长得挺旺,当地百姓喜欢去那边放牲口,混着叫它苜蓿地。

后来,京城的一个私驿相中这块地方,从衙门手里买下,种草养马,因不善经营,加上子孙争产,驿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把这块地抵给了京城万利丰银庄。

推算丁本富的年纪,张屏觉得丁本富与其母住在苜蓿地,应是在私驿经营不善到抵押给万利丰钱庄这段时间。

果然,常村正道:“说起来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儿了,老朽那会儿还是个孩子。模糊记得听长辈说,那地方之前是京里的人在养马,后来荒了。养马的棚子,之前养马的人住的屋子,都被隔成小间,变成个小客栈。那边不近大路也不近河,但也有人住。想是因为便宜。丁本富的娘就在那里给人做饭洗刷缝补。他们娘俩在那地方住到丁本富十来岁,丁本富的娘过世之后,那块地又被卖了,丁本富就去宝丰码头那边船上找活了……”

巩乡长感慨道:“此事须得舅爷才能说明白,真真我都不知道,得再过好些年我才生出来。那块地后来就卖给了蔡大人家么?”

常村正道:“这倒不是,要再过几十年才能到蔡大人手里呢。据老朽所知,这块地后来易了多次主,中间有一段时间在京城一个大酒楼手里。”

柳桐倚含笑道:“村正好记性。我看书册中写,是京城的正春楼。”

常村正也笑道:“还是大人更明白,老朽只知道是京里的大酒楼,原来是正春楼,难怪了。他们看中那里苜蓿长得好,从塞外或北边西边买来的鹿和羊先放到这里养一阵儿,回一回膘,再送进京。后来又在那边建了个庄院,京里的贵客也可直接到这边来游玩,射猎吃肉。可惜老朽这样的,只是看过他们的院墙,没福气进去吃过。”

柳桐倚道:“正春楼在京里也极难订位。我亦未去过几次。”

冀实开口:“某也只吃过寥寥数回。听闻王侍郎常去。”

桂淳恭敬接话:“侍郎大人出了衙门去哪,卑职不晓得。这般的酒楼,更不是卑职那点薪俸能进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