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委屈冲天,刚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再想到今天是大年初一,还刚刚下了雪,自己却得泡着凉水洗衣服,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停不下来。

若是往日,陆颂看见温婉可人落泪,当然会心疼不已,立刻安慰。

可这会儿,他自己都烦得要命,哪还有心情关注芸娘洗衣服冻了手这种小事。

他只觉得芸娘一点都不像从前那般懂事,为了家里,他每天咬着牙抄书,一天下来脖子都快抬不起来,她还要为了这种小事来烦自己。

“太凉了你就忍一忍,多大点事,也值得你哭?”陆颂不耐烦说了句。

芸娘傻了眼,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哭诉一下委屈,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陆颂也没心情跟她说什么知心话了,只吩咐道:“今天买米的钱被偷了,我房里还有最后的十文钱,你拿去买些粟米回来做饭……”

先前一家人虽然落魄了,饮食也精简了不少,但主食吃的还是白米饭,而如今没了钱,竟是连白米饭都吃不起了,只能吃粗粮。

芸娘这次才是真的呆住了,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连眼泪都止住了。

表哥没有安慰自己也就算了,还让自己继续干活,而且居然还要家里吃粗粮饭?

原本只吃白米饭配青菜,她都觉得难以下咽,吃粗粮,她怎么吃得下去?

那可是从前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吃的东西!

陆颂没有给芸娘多问的机会,很快离开,芸娘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陌生极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表哥。

她突然觉得,表哥也和外面那些从前她瞧不起的没本事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居然连媳妇孩子都养不起,让孩子读不了书就算了,居然还要家里人吃粗粮……

而且到了这里安顿下来后,他再也没有提过要娶自己的意思,他是怎么想的,难道又打算娶别的女人了?

芸娘看着陆颂的背影,眼里是深深的怀疑。

难道表哥就打算今后让自己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么,这还是大过年的,就要这么委屈自己,这样的日子若是要过一辈子,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样的男人,值得她托付终身么?

望着无边无际茫茫的雪色,芸娘不由感到一阵绝望。

雪后,天色苍茫。

寒风中,一只松雀从小宅院的墙头掠过,飞越大半个燕京城,最后停留在朱阁连绵的院落中,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扑棱了两下翅膀,叼走了杆子上系着的一串粟米穗子。

锦儿恰巧路过,看见小雀儿吃了自己专门为鸟儿过冬挂的粟米,不由翘起了嘴角。

不过她还忙着给自家小姐送消息,来不及多看,就赶紧赶往紫藤苑。

“小姐,老爷带着纪神医回来了,现在去了福寿园……”锦儿一进院子小嘴就叭叭的,“小姐,老夫人那边的人都说——纪神医长得和当年的夫人一模一样,您快去看看吧。”

不是?

苏幼月赶到福寿园时,便看见父亲正一脸痴迷地看着纪神医。

而祖母也是直直盯着纪神医的脸,旁边的几个妈妈们更是移不开眼。

张妈妈感慨道:“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人,当年也没听说过夫人还有失散的双胞胎姊妹。”

纪神医似乎无奈到了极点:“总之,我真是土生土长的东荣国人,绝不可能是你们口中那位夫人。”

苏老夫人从起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叹了一声:“依纪神医说的,你确实不是溪雪……”

若真是儿媳,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他们。

而且,根据这纪神医所说,她是在东荣国长大的,还有亲人,那就更不可能是儿媳了。

“不,你肯定就是溪雪!”苏阵云霍然起身,斩钉截铁说道,“我不可能认错!”

纪神医没了好脸色:“老夫人,我是受邀来给贵府大小姐医腿的,贵府若是非要这般强迫于人,实在不行我就回东荣国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苏老夫人赶紧解释:“实在是对不住,纪神医,是我们苏府的不是,我这儿子失去妻子多年,一时间见到纪神医和亡妻如此相似,才多有唐突。”

“阵云。”说罢,苏老夫人就皱眉看着儿子。

她能理解儿子此刻的心情,但不对就是不对,不能因为他们自己家的事造成别人的不适。

顷刻之间,苏阵云一双眼睛就又红了,哀哀地看着纪神医,虽未说话,眸中却似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纪神医被他看得都不自在了,索性撇过脸去。

苏幼月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父亲了,只能先进了屋子。

“囡囡来了。”苏老夫人正想着该如何转移话题,孙女就来了,于是便喊了一声。

苏幼月一进来,屋中所有人的视线就又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苏阵云却是回过了身,不想让女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