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沈元杨一个人在屋中。

过了许久,他又哭又笑。

“原来她不是沈楠楠啊……”

“原来真正的沈楠楠死了啊……”

“死了……”

外面看守的侍卫呆了呆,不知道四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疯了不成。

侍卫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那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佝偻着身子,捂着脸,不再像是十四岁的少年,像是七八十岁迟暮的老叟一般憔悴。

“她死了啊……”

他又喃喃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而后,少年将自己抱成一团,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真正的沈楠楠,她死了啊……

为了来替嫁,死在了替嫁的路上。

是他们把她害死了。

她死之前,不知道有没有后悔想要来见他们这些亲人呢。

沈元杨终于学会了感同身受,才知道原来人能如此痛苦。

可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有人真正遭受了那些痛苦。

少年抱头痛哭,喉咙里的哭声磕磕绊绊,像是饱受折磨。

外面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当然不会跟四少感同身受,只会觉得莫名罢了。

一个不熟的人早早死了算了,这世上哪天不死人?

反正,根本就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是怎么死的,有几个人会在意呢。

这满府上下,除了四少,可没人在意。

天色沉沉。

圣都城里有一些人认得谢渊的脸,因而他依旧未取面具。

苏幼月与他结伴到了平阳公主府。

两人刚进到平阳公主的住处院落,就有一人手持一把长刀,眼神萧杀挡在了门口。

男人下意识将她护在了身后。

看清来人是谁,苏幼月语气平静问道:“赫连二公子,这是唱的哪出戏?”

男人看向她时,眼神和看死人无异,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看向赫连凛。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她性命?如此,你也要护着她?”

赫连凛直接应声:“是。”

“好!那我今日就先杀了你,再杀了她!”

男人怒喝一声。

见他蓄势待发,真有冲上来之兆,苏幼月捏紧衣袖,冷笑出声:“好啊,赫连二公子真是大孝子,当初丢下弟弟和妻子死盾逃生,如今还有脸来摆哥哥的谱?”

对面有火气,她的火气更旺。

“你们可知道他,可知道你亲弟弟,当初被你们全部抛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以为你们全都死了,日日饱受煎熬,恨不得随你们一起去死,可他还要为你们报仇!他连死都没有资格死!”

“他以为你们都死了悲痛欲绝的时候,你们没有给他暗中传递消息,那些人羞辱他、折磨他的时候,你们没有出来救他,如今他好不容易靠着自己走了出来,过了几天好日子,你们来了,你们一来,就绑走他给他下毒,要挟他,毁了他所有的安稳日子!”

“你们好意思么!我还以为你们当初抛下他逃走的那天起,就默认不要他这个亲人了!”

苏幼月光是一提起来这件事,就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明明。

他们上辈子就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明明谢渊上辈子已经打算娶她了。

可就因为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害得他所有爱而不能爱,只能生生将她推开!

这辈子,他们又来这么害他!

尽管这些话不能说出口,但全部化作了她眸中的怒火。

赫连湛眼中的火气在苏幼月一句又一句的话中熄了火,化作了一抹浓郁的愧疚。

这时,他身后又走来了一人。

“当初…的确使我们对不起阿渊。”

“把刀放下吧,老二。”

来的是公主府的长公子赫连谨。

他发出一声叹气。

“母亲让他们进去。”

迟来的对不起

赫连湛在原地僵直了片刻,眼神复杂。

终于,他收回了手中长剑,让出了路。

苏幼月跟着男人路过俩兄弟,进了屋中。

屋中闷熏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平阳公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半阖着眸子。

“阿渊,你是恨娘的吧?”

不等谁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当初娘带着你大哥二哥离开,却没能带你走,让你在燕京受尽了欺辱,你定是恨的……”

男人只是垂着眸光:“不恨。”

平阳公主眼尾却落下一行晶亮:“怎么会不恨……你受的那些苦,娘都知道,娘也想带你走,可当初离开时,圣都来人接应那日,偏偏你和你爹被景帝的人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