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皇后,白皇后哪去了?咱们再排一遍。”

中央戏剧学院小剧场的后台如往常一般嘈杂,排排臃肿得快要溢出来的戏服架下是堆满的纸箱与道具,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呢,等我一下。”一个带着白色大波浪假发,身穿白色蕾丝长裙的高挑身影提声回道,声音清越,却一听就是个男声。

这是戏剧学院常有的事,十个男生里抓到九个都或多或少干过反串这类行径。

他一手接着电话,一手绕到背后抓着长裙上未系好的绑带,从熙攘人流中穿过,停在后门走廊一个偏僻的拐角,对着电话里的人说:

“妈,我这边走不开,待会再给你回电话吧。”

电话里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他露出略显无奈的表情,发丝遮挡下,若隐若现的是一双潋滟的眼睛。

“我知道国话那边今年开了《雷雨》《海鸥》,但我这边也有角色,总不能开天窗吧。”

“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嗯,我看了申请表,但放出的角色我不太喜欢。你发的剧本我都看了,再等等吧,我总觉得还没有看到我想要的。”

“我知道,妈你放心吧,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他这么说着,突然看到身旁路过的一个年轻人掉下一张卡来,好像是学生证。

“诶,同学,你的学生证掉了。”

说着他就要弯下腰去捡地上掉的证件,却忘了身后的长裙绑带还没系好,一下子扯开,露出一大片白而腻的瘦削脊背,在昏暗角落里微微泛出珍珠般柔润的光。

“小心。”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他感到有一只手帮他拢住了散开的衣领与绑带,他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年轻人,脸型偏瘦,剃着板寸,五官看上去很锋利。

“谢谢。”他从年轻人手中接过绑带,说,“我自己来就好。”

紧接着他递出手中的证件,“你的学生证……”

话音却戛然而止,证件上是一个圆脸戴眼镜的男生,显然和面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不是你的……”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嘘。”年轻人将食指竖着放在嘴唇前,笑了一下,然后快速跑远了,只留下一句飘散在空中的话。

“bye,irana”

殷薄言从梦中惊醒,时间才刚过凌晨六点,他睡前忘了拉上窗帘,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天边盖了一层极朦胧的深深浅浅的灰。

他捏了捏鼻梁,疲惫地从床上坐起来,大概最近和闻霖发生了太多事,他竟然梦见了那么久之前的事。

那是他和闻霖的第一次相遇,彼时他才大二,19岁。

殷薄言记得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天气有点闷热,后台服道间因为人多而弥漫着一股汗酸与皮革杂糅的浑浊气味,但闻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没有艺术学院常见的香水味,没有初夏易生的汗水味,连里常常描写的白衬衫男生常带的肥皂味都没有。

干干净净,从不拖泥带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后来问闻霖,为什么偷偷拿别人的学生证混进戏剧学院,闻霖笑着说那时候他刚从nyu的电影学院毕业,拍了几部拿奖的短片,想摸进戏剧学院找几个合眼缘的学生筹拍他的第一部电影。

所以你就对我一眼钟情了?对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白皇后?殷薄言瞪大了眼问他。他的眼型是那种不那么标准的桃花眼,偏长,不圆,平时看上去总觉得有些疏离,但睁大以后却流露出一些天真生动的底色来。

闻霖当时看着他,没说话,惹得殷薄言逼问他好几遍,才终于开了金口,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背生得很漂亮。

很难想象那时的闻霖会对他那么无情地挥下皮鞭与藤条。

殷薄言被这些经年旧梦折腾得毫无睡意,索性拿起手机处理起未读的工作消息,张桐这个工作狂居然凌晨三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

「不得不说,你们这对就像阔别五年如今回国的白月光,一回来就腥风血雨的。」

他点开下面的链接,娱乐营销号下是几张论坛截图。

标题就很耸人听闻——我宣布,今年是霖别赠言复婚元年。

谁懂啊,五年了,看到wl执导yby新片的小道消息还以为是洋葱新闻,在这里还要感谢一下今天殉了的法制咖谢仪,如果不是他殉了wl也不会临时顶上。

oo:假的吧,他们不是早就掰了么。

杨柳岸:别造谣,谁不知道殷薄言当年在闻霖剧组内忧外患的时候跑路了,闻霖那片子差一点就砍了,他那时候天天陪投资商喝酒,还要安抚组里面人心惶惶的工作人员,如果不是韩知远接盘救命,闻霖早就翻不了身了。他能原谅殷?我不信。

abc:而且我记得闻那时候还有部存货被卡了龙标,那时候真是太惨了。

oo:这cp嗑的是血糖吧,明明是wl把yby一手捧红的,结果wl出事yby就拍拍屁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