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人已经睡熟,陈诺稍微用了点力将自己被握的手抽离了出去。温热的手心触碰到空气,逐渐泛凉意。

病房里很安静,让陈诺忍不住回忆医生的话,开始胡思乱想。严滨有女朋友?看来大概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说那种很熟练的话。

他的脑子好像清醒了——如今想想也的确,同性恋的比例又不高,那概率不足以支撑让一个班的一对同桌恰好都是,毋庸提两个人还互相喜欢的几率。

手指和掌心都还记得刚刚牵手的滋味,好像有神秘的电流穿过心脏,有一块变得很酥麻。

他也记得刚刚严滨的眼神、慢慢接近的脸和最后一触即离的嘴唇,和自己开心又不好意思,觉得像在做梦的心情。

还老婆呢,认错人了都。

陈诺无事可做,有点尴尬和茫然。过了会,羡慕地扣了扣病床床单。没想到严滨平时对自己,也就是稍微会耐心讲两道题的样子,对真正喜欢的人,竟然是这种面孔啊……

手机亮屏,屏保是刚换上去的照片,一只肥猫骄傲地站在茶几上,脖子上围了根编织绳,以便和外头的野猫做区分。

这是他刚刚在出租车上匆忙选出的,家里那只橘猫最可爱的照片。

作为朋友,不,作为同桌应该也是可以分享的,陈诺这么安慰自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笃笃。”病房的门被敲了两记,一个年轻男人探头问,“织……严滨住这儿?”

陈诺赶紧站起来:“他在睡觉……”

“我是他哥。”严海答,“你是他同学?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谢谢你送他来医院。”

“不会。”陈诺连忙摆手,“是我因祸得福!”

严海噎了噎,疑惑地瞥了他眼,但没说什么。紧跟着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也到了,这下病房中的大人比小孩多。

班主任让陈诺回去上课,陈诺自然不放心,想等严滨转醒再说,一连拒绝了两次。但后来严海也笑眯眯说让他回去,这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便坐了出租车回学校。

坏事传千里,不少同学已经听闻这个消息,闫子旭和林成宇面色紧张地冲过来询问:“他什么情况啊?据说吃菌子中毒了?我俩怎么没事呢,肯定不是菌子的问题……”

“你们干嘛马后炮!”陈诺没好气地迁怒道,“吃的时候怎么不一起吃。”

林成宇挠挠头:“不是很熟么,有点尴尬,你懂的。这小子一天到晚不说话,好像很阴郁嘛,不知道在想什么……”

闫子旭:“你完蛋了,明天陈诺立刻告诉严滨。”

陈诺忙矢口否认:“不会,我和他平时不怎么说话的。”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不相信了。

“真假的,我看你们平常中午一直坐一起啊。”林成宇说,“严滨还和谁这个关系啊,也就你了啊。”

“我们是同桌,当然坐一起啊。”陈诺回答。不过今天的确还有个新的身份,只是等严滨意识清醒了、幻觉停止了就要收回了。

放了学,恰好轮到陈诺留下做值日生。打扫完教室,他看了眼同桌略显凌乱的桌面,把桌上新发的练习卷和作业簿仔细折叠起来,连带着那盒无人理睬的牛奶一齐放进了严滨的书包。

书包原本挂在椅子后,因为他的动作重心往后倾了倾。

下一秒,陈诺还没来得及挽救,整把椅子就干脆地一齐倾覆了过去。“砰”一声,纯黑色的书包敞着口,掉出了些塞在夹层的东西。

陈诺慌忙将掉在地上的手帕纸、手表都捡起来,四处扫寻,发现还有个色彩丰富的小玩意也滚落在了旁边。

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只用毛线勾成的手工卡通兔子。

陈诺端详两秒,心虚地捏了捏,放回书包。没想到严滨还会随身携带这么可爱的东西。

错觉红线(四)

回到家,比平常的放学时间晚了二十分钟。餐桌上已经摆好菜,妈妈正从电饭煲里舀出饭:“晚了嘛,又被留堂了?饭吃多少?”

陈诺撩起袖子洗了手,帮着把四碗饭端出厨房:“没有,就是我值日生……”

“不是又被老师骂了吧?考试没及格什么的。”姐姐拉开椅子坐下来。陈嘉大他五岁,已经上班,上学时成绩优异,标准的别人家的小孩。

前几年陈诺在网上看到个故事,说上帝造人的时候很公平,每个人被捏完都倒一木桶的智慧水。所以矮的人从头到脚都浸满了,更聪明,反之,高的人就笨。

他觉得太有道理了!因为他长得比陈嘉高,所以就笨上很多。

上初中时,他有不会的题目还会去找念高中的陈嘉,陈嘉刚开始还能苦口婆心地教,发现他听了几遍还理解不了以后就失去了耐性,撂了担子:“为什么这也能不懂啊?同类项、合并,合并!理解不了吗?”

——能理解合并同类项,但是不能理解如何得到的这一步,因为陈嘉觉得有些步骤太简单,直接跳过了讲解。

当时陈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