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看着忘机的樱唇轻轻一张一合,完全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满脑子竟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还好,她没有生气自己刚刚失礼的举动。

“先把字认全,不然就算读完书,还是不懂。”忘机把竹简摊在两个人中间,侧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刘季指认。

“噢噢,嗯,知道了。”刘季有些心不在焉,他掐了一下大腿,迫使自己专心,原本以为没心思听下去,学着学着,壶里的茶却都喝完了。

不疾不徐的读书声,平和自然中带着忘机收敛厉色后的几分温和婉转,亦如芙蓉泣露,昆山凰鸣,再无趣的晦涩文章,叫她读出来也让人听得舒心。

初见时就觉得她声音悦耳,但听得多了,刘季却没有因为熟稔而变得不在意,反而觉得像甘甜辛辣的美酒,越久,越醇厚,越入耳,醉得越厉害。

刘季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可能会带来危险,他下意识揉了揉额穴,想要抑制住某些无法言说的心思,呼出一口气,冷静了不少,头脑开始清明。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忘机将竹简拍在桌子上,一个眼刀杀了过去,瞪着刘季,语气里带着叁分质疑,叁分不满。

偏生刘季却从她清丽柔软的声音里听出了叁分的娇嗔,于是大脑思绪又变得混沌,刚刚抑制住的心思立刻溃不成军。

他得相信自己的控制能力,相信自己的定力,刘季最擅伪装,若是能从她口中骗出情报,那稍微越一越界应该没关系。

“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刘季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忘机狐疑地看着刘季,手指推着竹简移到他跟前,示意把文章重新再读一遍。

刘季二话不说,乖乖地照做了,于是忘机更纠结了,一边听着他念,一边缓缓道,“我觉得还是你刚刚那个态度比较正常,这般稳重听话,让人感觉怪怪的。”

哪有上赶着跟人吵架的,刘季腹诽,他嘴巴功夫厉害,平时说话别人说一句他能回叁句,经常把对面气个半死,难道她喜欢有人跟她斗嘴?

“那不学了,行不行?”刘季恍然大悟,握拳拍了一下掌心,然后指着桌上如同小山一般的竹简,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学得好累啊,你教得也累。”

顿时,屋子里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刘季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生出了些许不安,头缓缓侧过,眼角的余光瞥着忘机,赶在她朱唇微启前,想也不想地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总觉得如果让忘机开口的话,事情就会朝着某种无可挽回的局面发展,刘季慌慌忙忙道,“开玩笑的,你是我们神农堂的客人,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真的。”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钳着她圆润小巧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衫,刘季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如珠如玉的触感,面对面的距离显得有过分亲密,他下意识不敢对上她的眼神。

“我都没嫌累,倒把您累到啦?”忘机的声音缱绻绵长,尾音上扬,看似柔和,然后倏地嗤笑一声,“也罢,谁愿教你谁教吧。”

她又不是非得教他,可没兴趣好言好语,上赶着给人当老师,只要刘季试探不出东西,不影响合作,她再怎么给脸色也无所谓,神农堂做主的人是朱家。

忘机挣脱刘季的钳制,起身指着一堆竹简淡淡到,说罢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自己找人问吧,以后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扰我。”

刘季心里慌乱,闪身挡在忘机面前,她往左,他便往左,她朝右,他也朝右,总之把人拦得严严实实,硬是一步都没让她迈出去。

高大的身躯挡在面前就像一堵墙壁,无赖至极,偏偏忘机扮演的角色没有破局的能力,当然…她可以给刘季下点药,但是得不偿失,引起农家的怀疑和忌惮不值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忘机抬头盯着刘季,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解读出什么。

“不怎么样,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好么?”刘季顶着忘机不善的眼神,轻咳一声,厚着脸皮说道,“我没有不想学,就是,就是你说不习惯我太听话,我就单纯的开个玩笑嘛,活跃一下气氛。”

他觉得现在气氛很活跃?忘机无话可说,抿抿嘴,神情冷淡,不打算跟刘季多交流,继续绕过他试图离开。

刘季着急,下意识又挡住了忘机的去路,他心里十分懊恼,都怪自己管不住嘴,但是现在歉也道了,她还是不高兴,那怎么办?

“让开,有本事把我关在这里,否则我总要出去的。”忘机冷冷道,没给刘季一个好脸色。

气氛有些沉闷,刘季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挠了挠头,是她自己说不习惯他太稳重,不习惯他不回话啊。

刘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侧过身让忘机离开了,目送着她的背影,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盘着腿,耸拉着肩膀,简单的动作却流露出几分颓然。

“大哥,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说错话了?感觉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呀。”刘季跑来找朱家,一五一十地讲了清楚,他记性不错,保证一字一句都没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