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阵阵浓云密雨,雨滴落在屋檐青瓦上,噼里啪啦作响。暮春时节,京城春雨贵如油,这场众人翘首以盼的骤雨终于下了起来。

疾风裹挟着窗外的枝丫,枝叶触在窗棂上发出嘶哑的响声,海棠树上的花瓣被纷纷吹落,在清冷的雨水中浮浮沉沉,再没有春日的娇嫩颜色。

书房内寂静无声,姜淑禾在书案前站了一会,贺俊臣斜靠着紫檀木椅,一手屈指揉着额角,一手展着一封文书。他手指俢长有力,文书展开后正好夹在他手指间。

姜淑禾面色如常,静静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他比年少时沉静稳重了,浓眉墨瞳之间还隐隐含着霸道骄矜之气。他气盛的样子她自是见识过的。

姜淑禾收回目光,低垂着脸庞,问道:“大人找我要谈何事?”

贺俊臣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地垂首端看手中的文书。

姜淑禾依旧乖觉地站着,余光偷瞥他的神色,见他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自己亦无话可说,转身想往外走。

脚步还未迈出,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你进我书房了?”

姜淑禾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他的话语气是质问意思却是不容置疑。

她用力圆睁着眼睛,咬着朱唇转过身来,打定主意不承认:“不曾。”

既没拿他东西,就不算进过他书房…

还装模作样露出关切之意:“莫不是府中守卫不严进了盗贼,怎么会丢东西?”

贺俊臣放下手中文书,一脸神色不悦,抬眼审视她,冷声道:“伸出手来。”

姜淑禾置若罔闻,身体纹丝不动。贺俊臣站起身来,他身高肩宽,将昏黄的灯火都遮挡住,姜淑禾立在他的阴影下。他下颌紧绷,提声命令道:“伸手。”

姜淑禾满心不甘愿地伸出双手,只见他从书案上拿起那把乌木书尺,啪地抽在她手心,门窗紧闭隔绝了雨声,书尺惩诫的声音脆生生的,愈显清晰。

贺俊臣再问:“你动我折子了?”

姜淑禾深深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贺俊臣见她目光如此坦诚直白地望着他,语中带怒:“你还不肯认?!”“啪”一声使尽全力抽第二下,抽得更狠,书尺落在姜淑禾细嫩的掌心,顿时殷红一片。

她气啾啾地别过脸去不瞧他,眉梢紧蹙,眼眶里泛着泪。

贺俊臣见她胸口起伏不平,脸颊鼓得圆滚滚的,嘴一扁,更加怒不可遏:“你还不服?!”。

说着将书尺扬得更高还要打,姜淑禾慌忙缩回手背在身后。贺俊臣怒极,伸手要将她手拽过来接着罚,姜淑禾使劲挣脱,甩开他手臂。

她转过头来,大颗大颗泪珠再也止不住,滚落至眼角颊腮,连手心的痛也忘记了:“我就是不服!我偷偷进你书房窥探你奏折是不对,可是你捡走我的簪子不还该怎么算?!”

她的声音平时是细细的柔软的,此刻却极其尖利高昂,她走近一步昂首逼视他眼睛,丝毫没有惧意,憋了半晌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止偷看你的奏折,还翻了你的书!你怕我发现甚么?”

姜淑禾横着眉扬起颈子,两人挨得如此之近,她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拂在他下颌。

贺俊臣目视她晶莹剔透的眼眸,泛红的鼻尖,浑身哆嗦的身躯,他微微低头,不曾回应。

姜淑禾见贺俊臣一言不发,扬起唇讥诮地笑了,笑得跟哭一样:“你在牢里见到我时就知道我是谁了吧?怎么,我父亲因事获罪,身首异处,你们贺家连一句话都不肯言,一封信都不敢寄。如今你见到我,连告诉我你是谁的勇气都没有,是么,贺俊臣,贺大人?”

她声音滞涩,泪水模糊了她双眼,她已经看不清眼前人到底是何模样。他还是她七岁时见到的人么?她的心仿佛被人攥在手心里,任人搓揉捏弄。那些过往波澜再起,她痛,也要让他不好受:“你从营州赶过来想看甚么?看我姜家是否落魄?看我姜家的笑话是不是?”

贺俊臣嘴唇翕动,不可置信地俯看着她,他皱着眉,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姜淑禾,你是这么想我的?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姜淑禾泪盈于眸,微微笑着,声音很是平静:“你在我心底没有甚么印记,我们本就如同陌生人。”

“陌生人?”贺俊臣吐出这三个冰冷的字,黑沉沉的眉尾扬起,压着眼睛,他咬着牙点头:“好,好,姜淑禾,你同沉庭是好友,是至交,同我…你同我是陌生人,好,好。”

他猛然攥紧手中的书尺,手背上青筋凸起,勾起唇角,语带嘲讽:“我知道你要找甚么。他的案卷早在刑部押着了,你以为还能在我书房找到?”

想到那日在狱中见到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沉庭,贺俊臣当下只恨当时没有给他几脚。

“你为了他来我书房偷翻我折子,沉庭死而无憾了,你们二人情意真是深厚。”

姜淑禾不甘示弱,回击他道:“对,我对他情意当然深厚。我父亲深陷囹圄时,他为我姜家说过话,我姜家欠他这份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