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一来,大家伙都能作证是那几个孙子先去骚扰人家妹子的,人家妹子还是个盲人,统共就两分钟没看着就碰着这事儿,搁谁谁不疯?

那三个货叫唤得厉害,谌过给家里打了电话,方眉和谌江戎很快赶来,关衡略微慢了一步,后面的事儿她就不管了,方眉会给她们处理好。

见两个孩子没什么大事儿,老方和老谌才长出一口气,关衡也吓得够呛。互相一商量,最终让谌过跟着关佳颜回关家去了,好好陪着佳颜,别再给孩子吓着了。

关倒不是被那几个小流氓给吓着了,她是被谌过吓着了,太凶狠了。

夜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摸着谌缠了纱布的手背问:“疼不疼?”

“擦破点皮儿而已,一点都不疼。你吓坏了吧,今天是我不对,不该让你一个人坐那儿的,本来夜摊儿上就是事故高发场所,总有些人喝醉了就不着四六地犯浑,是我大意了。”谌过凑上去轻轻地亲关的额头,“宝宝不怕,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这算什么犯错?

谌的负罪感阈值未免太低了吧,这样的人活着一定特别累,尤其是带着她这么一个瞎子。

关默默地往谌怀里钻,静静地贴着她心口听了好半天心跳后,又小声问她:“我听着他们叫得好大声,你也不怕把他们打坏啊?互殴是犯法的,万一——”

“没有万一。”谌又温柔地亲亲关的眼角,“不然叫我爸妈来是干嘛的?”

当初被人挤兑得编制丢了都不肯让爸妈出面,今夜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倒是把爸妈给搬出来了……

关佳颜发现,谌过这人虽然道德感高得可怕,但骨子里其实有种冷静的狠戾。

日子像往常一样忙忙碌碌地过,谌过很少出外景,隻给关衡拍了几期新品宣发照,有“越iss”的,有“衡星”的,她还见到了“衡星·云心”,以及女装“焰心”首发系列“岩心”的设计图,以及一份并购案。

关衡果然说到做到,他要再次把谷家打得翻不了身。

这些关佳颜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关衡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好觉了,他在疯狂地压榨自己,想要把父母生前的愿想都付诸实践,为佳颜撑起一片牢不可破的天……

端午在即,枝繁忙得要起飞,关佳颜在谌的办公室里一待就是半天,她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基本可以自由行动,偶尔还会去隔壁云老板的公司串门,两家员工都很熟悉她。

云老板那边有几位腿脚残疾的员工,对她格外友善。她在那儿晃悠得多了,听来听去地发现那几位残疾的哥哥姐姐竟然还是几个项目的负责人,好像还挺有威信的。

说不触动是假的,她也因此更能体会谌过的苦心,可说来说去她没有眼睛啊,从根儿上就不能跟人家相比。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她宁可缺胳膊断腿也不愿意瞎眼。

当然,她也要感谢谌对她的包容和耐心,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自省自勉,她虽然还是那副窝窝囊囊不敢出门的鬼样子,但如今也有许多进步,最起码已经不太排斥别人帮忙,偶尔磕绊一下的时候,热心人过来扶她一把,也不觉得像以前那样无法忍受。

人是社会动物,不能总缩在壳子里的,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喜欢缩在名为“谌过”的壳子里,那里头是绝对的安全。

她想变成一隻蜗牛,和这枚壳子永远地长在一起,这样,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谌过总是在外面。

于是,她不得不紧紧地贴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去探一探外面的世界,当她探到谌过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会安心地出来一小会儿。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如果她能看见,那该有多好。

谌过不知道,她一个人缩在办公室里数着时间等她推门的时候有多孤单,可是她还是想时时刻刻都跟她在一起。

总玩手机也很无聊,关衡给谌过的办公室里送了许多盲文书。关佳颜窝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会随手拿一本来读。

读盲文书很累,关佳颜甚至很怀念高中时候没日没夜做卷子的日子,汉字如今是她心中最美的文字,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

有一天她睡到半夜忽然醒了,伸手一摸,谌竟然不在床上。她吓了一跳,刚刚摸索着走出卧室,就听见谌“腾”地一下从哪儿站了起来,连带着凳子也跟着响动两声。那响动声音很沉,她听出来是琴凳。

谌过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钢琴边是要做什么?

当时她没有问,谌当她一个瞎子好糊弄,随口说自己是出来喝水的。可关佳颜知道她在撒谎,因为保温杯就在床头放着。

后来她们又回到床上睡着,谌躺了许久突然贴着她耳朵小声地问她要不要学习五笔打字。

“语音输入很方便啊,虽然难免错误吧,但我就是个聊天需求,够用了啊。”她当时还迷迷糊糊地搞不明白。

谌不说话,可隔了几分钟后又拉着她很严肃地说:“人对图像信息的记忆大概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