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时感到自己被一团黑雾包裹,不得出声,不得呼吸,仿佛四周都挤满了充满沙子的沙袋,又呛又咳不出来,还挤到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子。

眼前黑了,鼻子全是血腥气味,耳朵全是心砰砰跳的声音。

渐渐的,心跳的声音都要听不见了……

忽然沙袋都移开了。

天外是阴天,他眼前亮眼的只是一片浅黄。

他感受到自己的眉心被一个带着薄茧和硬指甲的温暖指尖戳着,脑中有什么被抽离开。

除了心跳的声音,他还听到徐姌说道:“算了,看着你从我眼前被掳走也太跌份了——你有绳子没。把我们的手腕牵起来,不要离开我太远。”

刘秀惊魂未定,手却是不抖,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摸出细细的金线软绳来。

出行在外,总是要备点东西备不时之需的。

徐姌见着不满意:“又不是捆犯人,这种勒的人疼。”

刘秀就又摸出配套无弹性的普通圆绳来。

原来,被逮的人,若是情有可原,或是皇上一时气急下的命令,过后一定有转机的,那就用没有弹性又光滑的绳子,随便捆了带回去也就是了。

若被逮的人,和北厂有仇……那就用又细又有弹性还挣不断的金线软绳来,一圈圈捆在手腕上,在入北厂受刑法前就吃一场说不得的苦来。

徐姌眼一瞧,就明白了,登时无语道:“……北厂功夫,见识见识。”

刘秀也不解释,笑笑,递上自己的右手臂。

徐姌绑了个死结,接着伸出自己的左手臂,让刘秀也捆了个死结。

捆完了,徐姌往窗外一看。

天色大白,因为又下了雪,路途艰难,人也少了些,又是早上,街上并没有许多喧嚣的声音。

远处,有几只朱红的鸟从远处飞来,倏忽蹿到了屋檐下。

徐姌眯了眯眼。

“接下来怎么办,是一直捆着?”刘秀问道。

徐姌随意道:“捆到我烦了,一把刀砍了线,你自生自灭去。”

刘秀喟叹一口气,故作轻松道:“行,吧。”

楼下传来了一两点脚步声,还有压抑住的惊呼声。

在徐姌回身的那一刹那,许多“鸟”冲进了屋,有的性急的甚至要直接冲到刘秀身旁。

他们身穿朱红色飞鱼服,头裹玄巾,手上拿着红色黄纹的剑鞘和剑柄。

北厂的人。

徐姌感叹着摇了摇头,发现自己没有挽起头发,也不知这些北厂的阉人会不会也来斥责她一句“不守妇道”来。

便听得一人义正言辞的说道:“大胆妖女!竟敢穿黄衣,速速扒了这衣服入北厂反省,还能得赦!”

这人一开口,其他人登时七嘴八舌的开始跟进。

“刘秀大人,还请您回去主持北厂大局!”

“大人,莫受魔女挟持!”

“老大,接过这把刀!”

“老大,她捆你用的就是普通绳子,完全可以砍掉的!”

徐姌似笑非笑的听着,手按向胸口。

熟悉的玉佩轮廓,如心脏般跃动的温度,指引这些情绪被黑雾控制的人,重新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