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醒过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她就这样一个人躺在床上,瞳孔里倒映着昨夜最平常的兄妹,以及她最不堪的意念。

他让她横着身,要将她抱到床上,自己也只好双手乖乖挂在他脖间。

透过臂弯,苏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垂眸时浓密的睫毛,一下下扑闪着要钻进她心里。

被他发现了,她也只是本能地躲开了视线,不多吭声。

昨夜,苏岫还未离开她房间,颇为贴心地为自己拉上窗帘。

窗户被打开一条狭小的缝隙。

窗外清风习习地向内涌动,要将她此刻最暧昧的幻想全部打碎。

她只好假寐,可还是忍不住像只独行在沙漠之中的背包客。

已经忍耐了这么久的时光,得来一处清泉,便贪婪地汲取,依旧还是因为同他共处一室的快感而更加难耐。

苏岫在她额头上轻啄的这一秒,不留痕迹,她突然只想将他珍藏起来,不予世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烟看着自己这样的执念正一点点充斥脑海的每一块空隙,直至填补得满满当当,才抚着一颗小而热烈的心逐渐入睡。

“人活这一辈子,循规蹈矩固然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可老实说来,我宁愿当体验派。”

18岁成年那天,她便在日记本上郑重地写下这段话,下定决心要释放天性。

前段时间她得了空闲,就开始和好友规划起毕业旅行,好在苏岫一直忙着学校的工作,分不出太多心思来管束她。

至此,苏烟将阳奉阴违的一套贯彻到了极致,转头便背着苏岫跟他们一同玩了一转。

旅途里其他人都在家长的督促下,每天乖乖报备,只有她不用。

半个月的旅行很快就结束了,除了皮肤变黑,苏烟一身轻松地去,一身轻松地回。

白行就是喜欢她淡漠的性子,不止一次夸她又超脱同龄人的成熟。

但若非情不得已,谁又不愿意揭下假面具呢?

旅行结束之后,今天是大家最后一次聚会。

苏烟姗姗来迟,隔着老远就听到白行的提议。

“来玩成年人的游戏,赌谁先做出让对方心服口服的事情,谁就算胜利。”

这次其他人反而没人愿意参加,都知道白行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出人意料的是,苏烟突然举手参加,其他人顿时变得兴致高涨。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烟烟,别了吧,我们还不知道你哥吗?”

“他会准你玩这些?”

面对众人的劝阻,苏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是不准。

可她透过杯子,看见那颗逐渐完全融化的冰块,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枯槁,在此刻苟延残喘着。

但她不得不去。

如若最后的一切都会崩坏,面对这个心碎而又痛苦的世界,她放肆一把又如何。

白行上手很快,没过几天就背着苏岫偷偷带着他妹妹去到酒吧。

窗外黑夜重重,他端走苏烟面前那杯比较适合女士的酒,轻轻按住她的肩,轻声说着:“看着吧。”

“悠着点。”

苏烟没抬头,只是提醒他。

那人只招了招手,没一会儿功夫就晃悠着脚步传来捷报。

“那边小麦色那个富婆。”

今天是白行硬拉着她当见证人,谁知道苏岫突然插进来打乱了计划。

苏烟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盯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一条讯息不可置否,拍了拍白行:“那我先走了。”

“这么早?”

山城的夜生活再精彩,但对于苏烟而言,都索然无味。

着急跟他说了再见,她准备打车回家。

“十点钟回家,烟烟,你哥管你也太严了吧”,手机里是好友发来的短信。

“不过你哥真不打算给你找个嫂子?他那身形条件,啧,绝了。”

听着好友发来的语音,她闭上眼,却不敢去设想他说的嫂子。

车内逐渐弥漫开的一阵烟味夹杂着燥热的闷意,苏烟只好屏住呼吸。

“妹儿,不好意思哈”,出租车师傅,掐掉香烟,见她哈了一口气,解释着:“空调还没来得及去修。”

“没事。”

其实妈妈出事后的那几天,苏岫也是烟不离手。

小苏烟一个人在家,见不到哥哥,开始心慌起来。

她一遍又一遍敲他的房门,敲到手脚酸软,才见到从一片烟雾缭绕出来的岫岫。

“岫岫,我害怕。”

自此,苏岫扔掉所有香烟,将哥哥的使命重新烙在心里。

打开车窗,滨江路的风让她从短暂的晃神中清醒。

山城每年的夏天热得很心慌,苏烟此刻的心也悬着,师傅开得快了,短暂的失重感照应着她整颗心又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