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铺子的生意不景气,他手头也不宽裕,这一百两并非随随便便拿出来的,而是他出于愧疚,才按照心里估摸的,又多给了许多。

然而陆老夫人听到他只让人拿一百两银子,眼底顿时一愣。

“一百两怎么够?”

一百两哪能应对那些凶神恶煞的人!

他们要的可是一千一百两!

陆颂听母亲这样说,拧了拧眉,但还是追问:“娘想要多少?”

陆老夫人脱口而出:“颂儿,你手头宽裕么,娘还想再要一千两……”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离谱,毕竟买衣裳首饰可用不了这么多钱,就算是放在从前的陆家,那也是一大笔支出。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就看见陆程的脸色一变。

可陆程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芸娘就进来了,声音略显尖锐:“一千两?”

“姨母,您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芸娘又气又急,原本明日终于就能嫁给表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若是往日,陆颂还跟陆老夫人住在一起,婚事由陆老夫人把控的时候,芸娘是决计不敢跟她这样说话的。

可如今,她自认为手底下有十几家铺子,自己已经是个富商夫人,而儿子又是个读书奇才,一定是未来的官老爷,所以底气也足了不少。

陆颂也过于诧异,所以根本没有呵斥芸娘的不敬。

他心里还记着上次芸娘和陆文为了自己东奔西走的恩情,所以当然也记着母亲和弟弟在那时候对两人落井下石的行径!

陆老夫人没想到,芸娘居然敢这副口气对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可很快绷起脸来:“芸娘,你现在有男人撑腰了,都敢跟姨母叫板了是吧!”

芸娘却不听她这些,她心里也记恨着陆老夫人上次偷钱的事,她顿时冷嘲道:“姨母,不管我跟谁叫板,那也得以理服人啊!”

“您也不看看,从您上次拿走的一百多两到现在,都才过去一个月,我和表哥带着颂儿这个月也没花这么多啊,您要干什么要花一千两?”

“该不会,陆颂又去赌了吧?这次输进去多少?一千两?”

芸娘一句句话说得飞快,像是连珠炮似的朝陆老夫人而去。

可她也没料到,自己本是出声讽刺陆老夫人,却正中真相,让陆老夫人脸色一僵,一阵心虚。

陆颂本就在看着她脸色,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娘!陆程又去赌了?”

陆老夫人讪讪道:“他知道错了,这次过后真的不敢了……”

听到真相真是如此,陆颂才明白为何母亲今日会过来,又为何会要这么多银子。

他顿时暴跳如雷:“惯子如杀子,你明知道陆程好赌,为何不看他紧些!”

见儿子暴怒,陆老夫人也慌了神,前所未有地无助:“颂儿,娘也知道这回娘真的错了,但没有这一千一百两银子不行啊,那些人说明天要是还不上,就砍了程儿的命根子!你忍心看着你弟弟断子绝孙么?”

这话陆颂当然不能接,他本意也不是要看着陆程真被追赌债。

可那边的芸娘就不这么想了,她心中不由暗道,陆程这样的人,就该断子绝孙才好,他这样的人的血脉,有什么延续下去的必要么?

说不定,以后又生几个小赌鬼出来扒着表哥!

而且,芸娘也根本不想出这一千多两银子,如今自家生意什么样,她可比外人清楚。

十几个铺子,能有两三家还有微薄盈利就不错了。

她这两天都不由开始寻思,实在不行,就把铺子卖了,把利子钱给还上……

到时候还能多出来一千五六百两银子,暂时足够他们家花销了,回头她再想想别的门路便是。

这陆老夫人要的一千一百两,差不多等于直接要走芸娘预备兜底的钱的一半,她怎么可能愿意给!

而且这借利子钱的事,她到现在都没敢跟表哥说……

“表哥,这钱我们不能给啊!”

若是给了,那他们就剩下四五百两银子了,连给颂儿请教书先生都请不了多久,他们一家还怎么过日子?

陆老夫人见儿子还没开口,芸娘就直接拒绝,瞬间破口大骂:“你这小蹄子,我和颂儿商量事情,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

芸娘亦是不甘服输:“我马上就是表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没有我说话的份?”

“你一天还没嫁给颂儿,就一天不是我们陆家的儿媳妇!”

两人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亲昵可言,一个面容比一个可憎。

眼看着两个人越吵越激烈,陆颂终于开了口:“够了!”

两个女人终于齐齐噤声,一齐看向他,等待着他做最终的决定。

陆颂终于下了定论:“娘,这一千一百两银子,我给你带回去,先把陆程的赌账还上。”

陆老夫人脸色一喜,旁边芸娘的脸色却瞬间晦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