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燕王殿下,那是他上一辈子就知道的事情。

他以为上天怜见,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原来,到底是他痴心妄想。

他的酒意去了一半,问道:“宫中即将替靖王选妃,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上一世,宜锦便是因为那桩选妃宴,被柳氏与薛振源算计,以妾室的身份入了靖王府。

宜锦微微颔首,冷静道:“这一次,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谢清则见她神态坚定,既为她开心,却又止不住地酸涩。

她从来愿意为了燕王殿下而勇敢坚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燕京,若有什么能帮你,我也算不枉走此一遭。”

黄昏时分,陆府灯火通明,自宅门起红绸满挂,喜乐喧嚣。

陆家在京并无多少亲眷,但宗族之中凡是能到场的今日都来捧场,众人聚在门口攀谈说笑,等着瞧新娘子下轿。

迎亲的队伍远远出现在街角,便有几位宗亲的夫人对陆夫人笑道:“梓行可算是成了婚,姐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陆夫人着深绿大袖衫,妆容齐全,雍容端庄,坐在中堂,听着几位妯娌的话,也勉强高兴了几分。

虽然她对薛氏女不甚满意,但梓行成婚这件事,于她而言却是算得上喜事。

正堂外,新娘子由全福人领着跨过马鞍,孩童们在一旁看热闹,你推我挤,都想瞧瞧扇子底下的新娘子是不是漂亮姐姐。

薛宜兰手中执扇,却格外紧张,她紧紧跟着全福人的脚步,生怕出了差错惹人笑话。

陆寒宵看着神情自若,但越接近正堂,他也紧张起来。

在旁人眼中,新娘身姿娇俏,如兰似桂,新郎身如青松,面若冠玉,站在一处,格外地登对。

喜乐未停,人声鼎沸中,薛宜兰与陆寒宵拜了堂。

礼毕后,陆寒宵则被宗亲里的公子哥们拽去前厅饮酒闲谈,平日里陆寒宵端正严肃,从不与这些平辈玩耍,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众人自然要多灌几杯酒。

宜兰则由清霜和喜娘搀扶着入了洞房。

她端正坐在喜床上,清霜取走了她手中的绣扇,低声道:“姑娘饿不饿?我去后厨取些吃食来。”

宜兰点了点头,她松了松有些酸痛的肩膀,打量着新房的布置。

四周贴了囍字,一对儿红烛在台上缓缓燃烧着。隔着黄檀木绣竹柏的屏风,内室设了一张案几,案几之后是两排书架,显然主人是个爱书的人。

房内的布置,与陆寒宵这个人一样,简朴舒朗,无浮华之气。

过了一会儿,清霜从后厨回来,取了两碟子糕点,一碗清汤面。

宜兰用了两块儿糕点,见清霜神色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清霜咕哝道:“方才我去后厨取膳食,姑娘你没听见那群人嘴有多坏,她们说……”

宜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皱了眉头,“说了什么?”

“她们说,姑娘水性杨花,是瞧不起江家是商贾,才转而嫁给他们家公子的。”

宜兰听了这话,却没有丝毫不高兴,她放下帕子,握住清霜的手:“在侯府,我房里的女使,单单只带了你一个过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正是因为你心性直率,万事过心却又不世俗。虽然私下里你同我说了这话,但我知道,在外人面前,你没有露出一分差错。”

“咱们万事过心,却不往心里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随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都和咱们无关。”

清霜眼睛酸了酸,低声道:“奴婢只是怕,怕姑爷将来轻贱您。”

宜兰却将心放得很宽,“我只将他当做夫君,尽我本分。他若听了这些话轻贱我,我也无可奈何,但心里却不会难受。本就不是因为情意结为连理,何苦要为难他人,为难自己。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纸休书。”

陆寒宵饮了不少酒,小厮扶着他到新房门口,他挥手叫人下去,却不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方才在喜宴上的喜悦此刻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所说的话,没有一样不是事实。可如此直白地落在他耳畔,竟然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方才的中堂中,夫妻对拜时,他还存了幻想,或许宜兰待他,也不是毫无感情,或许他们日后,能同旁的夫妻一样,温茶淡饭,一日三餐,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可新婚夜还没过,眼前这个女子,却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她不仅对他毫无情意,还随时做好了抽身而出的打算。

高傲如陆寒宵,此刻站在新房门前,夜风吹醒了三分酒意,他转身回了书房。

第48章 退婚

夜色渐深, 清平伯府荣禧堂内,程玉春老夫人戴着西洋眼镜,正对着灯火研读药方。

她的陪嫁赵嬷嬷守在一旁, 心疼道:“老夫人,灯火伤眼,明日再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