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热。单位、家中都有空调,没事就在屋里呆着。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太阳光下的柏油路,来来往往的汽车,感觉到一种寂静的炙热。

城市中的夏天少了许多乐趣,于是,关于蝉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泛起。农村的夏日,农村的孩子,是跟蝉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那里管没有蜕皮的蝉是不叫蝉的,方言是叫作“爬吒”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也可能就没有准确的两个字来对应这种称呼。“吒”字是轻声“爬吒”也许就是表示是一种能够在地上爬的小动物。蜕了皮,生出翅膀的也不叫蝉,也不叫知了,而是称作“蚂仔了”“了”在这里读作“烙”的音,一种很奇怪的称呼。

先从爬吒说起吧。爬吒这种小东西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而且几乎都是在傍晚或晚上才从洞里出来。夏日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的时候,小孩子们就会拿着玻璃瓶,来到坑边、路边、树下,或者就在自家的院子里,俯下身来寻找爬吒的洞。爬吒的洞口很小,有一层很薄的土,用手指一扣,就会把土扒开,露出里面圆圆的洞。爬吒正在洞口下等待时机出来。洞口猛然被扒开,爬吒会一惊,赶快往下爬一下。但是为时已晚,洞口被扒开,紧接着洞口下面的土就也会被扒开,伸手就把爬吒捏住了。虽然极不情愿,在地下生长了许多年,在最后关头被捉。被放在玻璃瓶里的爬吒总是奋力地往前爬着,但是光滑的玻璃使它的努力全都白费,它再也爬不出透明的玻璃瓶,除非是被倒出来喂鸡。

到了晚上,是爬吒大批量地出洞的时候。这时候孩子大人就会在晚饭后兴致勃勃地去逮爬吒。拿着手电筒,拎着玻璃瓶,来到小树林里,或者路边。用手电筒一照,就能发现刚出洞,正在地上爬着寻找树木的爬吒,还有已经爬上树的。被手电筒的光亮照到,正在奋力往上爬的爬吒会惊慌地突然停下来。伸手过去就毫不费力地捉住。爬吒浑身古铜色,像是穿着盔甲,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捉在手里它却只能用腿挠几下,最前面的两个钳子抓到手上也不疼。捉到爬吒的时刻总是很高兴,像是收获了什么珍宝,轻轻地放进玻璃瓶。有时候在一棵树上就能捉到好几只爬吒,这时孩子们就会高兴地喊出声来:“快看,又一个!”一些出洞比较早的爬吒这时候已经在树干上开始蜕皮了。有的爬吒的背部已经隆起,裂开了一条缝。有的已经蜕了大半部分,嫩绿色的蚂仔了倒垂着,只有尾部还悬挂在爬吒皮里面,嫩绿色翅膀还没有展开,正轻轻的抖动着。这种刚刚蜕完皮的蚂仔了浑身软绵绵的,毫无抗争的能力,只需用手轻轻地把它从爬吒皮上取下即可。不过这时候的蚂仔了可能已经知道了情况危急,会用绿绿的、还没有硬化的腿紧紧抓住爬吒皮。这种还没有变好的蚂仔了被放进玻璃瓶里,翅膀没有硬化好,就再也不会飞了。

就这样在外面转一会,就能捉到十几只或二十几只爬吒,高高兴兴地回家去。爬吒一般会放在瓶子里,到了第二天一看,有的死了,有的背部隆起,没有变出来也死了。就把家里的鸡叫过来,把爬吒倒在院子里,母鸡们就抢着吃了。

有时候兴致来了,会挑选出一只强壮的爬吒,放在蚊帐里,让它尽情地往上爬。爬吒会在蚊帐里完成蜕变。等到第二天早晨醒来,会发现爬吒皮静静地爬在蚊帐的一个地方。再寻找,会在蚊帐的另一个地方发现已经变好了的蚂仔了,黑黑的,两个透明的长长的翅膀,静悄悄地爬在那里。于是悄悄地起来,去捉。蚂仔了会在蚊帐里突然飞起来,试图逃跑。但是在蚊帐里撞来撞去,最终难逃厄运。有时候变出来的是一只会叫的,在大清早就会吱吱地叫两声。在睡梦中就知道这一只已经变好了。不过,爬吒在蚊帐里完成蜕皮的过程,往往会在蚊帐上留下一片黑黑的印记,洗也洗不掉。

早晨来到小树林里,会发现很多爬吒皮,空空的,仍然威风不减,轻飘飘地爬在树干上、树叶上。带上针线,轻轻地把爬吒皮一个个摘下来,穿成长长的一串,拿回家。这样每天早晨去摘一些,一个夏天就能穿好多串。秋天,小孩子们就会拎着几串爬吒皮,去村里的供销社卖掉。据说爬吒皮是一种药材呢。卖上一块钱或几毛钱,飞快地跑回家教给家里,有时会自己留一毛钱两毛钱买吃的。

虽然很多爬吒被捉了,但是还是有更多的变成了知了,也就是蚂仔了。于是夏天的农村,整日里都是在蚂仔了的大合唱中度过的。一般是有一个先开始叫,很快其他的就跟着一起叫,一时间蚂仔了的叫声响成一片,给闷热的夏日增添了更多的烦躁。偶尔蚂仔了的合唱会停一小会儿,但是顷刻间不知哪一只叫了一下,大合唱很快就又开始了。

这时候,捉蚂仔了的活动又开始了。蚂仔了总是爬在高高的树枝上,很不容易捉到。但是小孩子们总是有办法的。小孩子身体轻,会轻轻地从蚂仔了所在的树干的另一侧爬上树,看准了蚂仔了的位置,一只手搂住树干,另一支手轻轻地伸出,在靠近蚂仔了的时候猛地捂上去,捉住正在吱吱叫的小家伙。有时候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却被蚂仔了发现敌情,扑楞楞飞到另一棵树上,令人懊恼。还有另一种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