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勃然大怒:“金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好的闺女给你当姨太太,你竟然还瞧不上?!”

孙姨娘连忙上前搂住沈雁雁:“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沈雁雁浑身抖如筛糠,面白如纸,羞耻得泪如雨下。

姐夫瞧不上她……澸

他宁愿踹倒这扇门,都不肯跟她多待片刻。

难道她沈雁雁是什么肮脏的东西t吗?!

沈绣婉从楼上下来,看见这一幕,顿时明白了家里的打算。

他们硬要把沈雁雁塞给金城!

爷爷的丧事才刚办完,他们就闹这一出。

她脸颊涨得通红,既生气又羞愧,心底深处更是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傅金城没理睬沈仲云,一手拎着那件大衣,一手拉住沈绣婉的手腕:“回燕京。”澸

“傅金城!”沈仲云脸面尽失,忍不住大喝一声,“你还有没有把我放这个岳丈在眼里?!”

傅金城冷眼睨向他:“我给岳丈几分面子,岳丈却把我的好意当做刺向我的利刃,若非因为沈老爷子和婉婉,你连站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直呼我的姓名。”

沈仲云被他骂的愣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孙姨娘抹着眼泪哭诉:“大姑爷,我们家雁雁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给你做姨太太,你也不委屈——”

傅金城连个正眼都没给她:“怎么,你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非得贱到给人当姨太太?也是,兴许她是学了她母亲,是有家学渊源在身上的。”

孙姨娘一口气噎在喉咙里,险些呛死。

和金城一起逃离

何碧青见家里起了冲突,连忙打圆场:“大姑爷——”跀

傅金城强硬地打断她:“我竟没见过岳母这般母亲,上赶着给自己亲闺女添乱,生怕膈应不到她。怎么,沈绣婉是你捡来的?”

何碧青讪讪。

沈耀祖连忙赔着笑脸:“姐夫——”

“滚。”

“好嘞。”

傅金城给沈家留下两千块,连夜离开了这座祖宅。

今晚是小年夜,小巷子里,家家户户的灯光映照在窗玻璃上,隐约传出阖家团圆的笑闹声。跀

沈绣婉被傅金城抓着手腕,随着他快步走向巷子口。

随着爷爷的离世,那座老旧的祖宅化作枷锁和囚笼,意图将她拉进腐朽的深渊,要她做母亲那样麻木的女子。

可是现在,那座宅子被她远远抛在了身后。

她望向傅金城,深巷大雪之中,男人的侧脸沉默冷峻,眉眼却如春山。

她问道:“咱们要连夜回燕京吗?”

“嗯。”

“金城,我妈说,女人一辈子都离不开男人和婚姻。”跀

“她骗你的。”

沈绣婉遥遥望向远处,从前一到夜里就陷入漆黑的老旧小城,如今处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路上还能偶尔见到崭新的汽车。

时代变了。

她想。

大雪迎面而来。

沈绣婉跟着傅金城匆匆穿过蜿蜒的巷弄,他的手掌温热宽大,她被他紧紧牵着,满心炽热欢喜,纷乱的雪花穿过昏黄的夜色落在脸颊上,可她丝毫感受不到寒冷,只觉得它们格外可爱温暖。

半夜离家,她从未做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跀

仿佛她不是在逃离这个家,而是在和金城一起逃离命运。

踏上开往燕京的那列火车时,沈绣婉想,她永远都会记得今夜的这场大雪和逃离。

……

火车是中午到燕京的。

方副官特意开汽车来车站门口接人,沈绣婉钻进车里的时候,发现司晓棠也在。

司晓棠坐在后排,戴了一顶崭新的呢帽,穿了件蜜合色开衩旗袍,外面罩着件纯黑色大衣,嘴唇涂得很红润。

她拎着手包,关切道:“人死不能复生,三少奶奶节哀。”跀

沈绣婉略一颔首,不想跟她说话,将脸转向车窗外。

司晓棠问道:“三少奶奶是在生我的气吗?”

“司小姐,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因为三爷要陪我,所以才没能和你一起去给沈老爷子送葬。后来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他才匆匆赶去南方找你。对不起,我似乎耽搁了你们家的事。”

沈绣婉紧紧握着双手,心脏突兀的疼了一下。

原来金城迟到的那两天,是在陪司晓棠。

不过,她早该料到是这样,她又有什么可难过的?跀

窗外大雪纷飞,燕京的一切建筑都白茫茫的。

沈绣婉突然想到,这两天在姑苏,金城对她好完全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当然也出自于他骨子里的教养,他本身对她仍然是没有爱情的。

她正思量,傅金城突然道:“司晓棠。”

司晓棠弯着眼睛:“三爷叫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