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的手放在门上,看了一眼卫庄,他点点头示意韩非放心,于是韩非慢慢推开房门,走进去,果然,一楼熟悉的茶室里多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年轻男人,清冷的气质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他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劲装,简洁利落的打扮轻易彰显出他剑客的身份,但温润的脸庞又很难让人想象他身为秦国第一剑客的强大。

就在韩非打量盖聂的时候,殊不知盖聂也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一身华贵紫衣,眉眼风流倜傥的男人,他简单行礼,“在下盖聂。”微不可见的眼神闪了闪,念念会喜欢这种轻佻的模样?

韩非微微一笑,礼貌的作揖,但语气并不沉闷严肃,“盖聂先生,初次见面,剑未出鞘,就已经让我受伤了。”

“此话怎讲。”盖聂不咸不淡的接过话头。

“卫庄兄说要我见一个人,我问什么人,他考虑了下,说是一位朋友。”韩非摊着手,转身踱步,看向卫庄,哀叹了一声,“我跟他认识这么久,整天卫庄兄长,卫庄兄短,还老请他喝酒,他从来都没有把我称为朋友,你说,这是不是狠狠往我心口扎了一剑?”

盖聂看向卫庄,面无表情,眼神却一片了然,所以韩非招惹念念,已经被你默许了么,小庄,他评价了一句,“你们的关系很好。”

他知道,卫庄一定把韩非当作至交,否则,韩非绝无可能跟忘机扯上关系。

韩非看着一言不发,并且跟盖聂一样面无表情的卫庄,讪讪一笑,轻咳几声,“你们两位,不愧师出同门,整个表情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的确如此,卫庄看了一眼盖聂,两个人的行事和心中所想,都惊人的相似,韩非之于自己,嬴政之于盖聂,都拥有着同样非凡的意义,所以就算他们招惹忘机,两个人也不至于做出过激行为。

“鬼谷传人,也可以成为九公子的朋友吗?”当然,盖聂并不可能觉得韩非顺眼,于是他淡淡的问道。

“那是自然。”韩非的表情立刻正经了起来,他心思敏锐,洞察力惊人,怎么都觉得盖聂的眼神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盖聂信步上前,走到韩非面前,毫不留情的质问道,“九公子师从小圣贤庄荀夫子,又对鬼谷传人称兄道弟,但是在阁下的《五蠹》一文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乱禁这两句,可是历历在目。”

这样的言辞已经算的上是刁难,不过对韩非来说,他并不生气,这更像是一种考验,他故作受伤的捧心,“原来先生的致命之剑在这里。”

看见卫庄没眼看般别过头,韩非自信一笑,直直对上盖聂如炬的目光,不好好解释,他岂不是成了一个言行不一的人?“百家学说,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绝学,分纵与横。儒,分为腐儒和王儒,侠,也有凶侠与义侠。”

“请指教。”盖聂心道,能够被卫庄重视,被嬴政欣赏,甚至引起念念注意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腐儒,一味求圣人治天下,轻视律法的疏导。如果必须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可以五谷丰登,以此治天下,忽略了人性善恶,未免不切实际。侠,为仗剑者。凶侠以剑谋私欲;义侠,以剑救世人。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韩非负手而立,侃侃而谈,言语清晰而富有逻辑。

“看来九公子对剑也颇有研究。”盖聂有意为难韩非,也不全是出于忘机的缘故,同样兼有为嬴政考验人才之意。

“在两位面前论剑,岂非贻笑方家,庄子有一篇《说剑》倒是颇得我心。”韩非轻轻一笑,盖聂和缓的语气证明自己的话显然让他满意。

外间的房门再次被推开,能够在卫庄叮嘱后不经同意便自行前来的,自然只有一个人,忘机今日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干练衣服,无论是站在卫庄身边,还是盖聂身边,似乎都极为融洽。

紧身的里衣包裹住玲珑的上身,外穿一件软织,袖口处配有护腕,长裙在大腿处开衩,极为方便活动,唯独那一双短靴上面裸露的雪白玉腿,让叁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眉头一皱。

“剑,分叁等: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之剑;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为诸侯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忘机清丽的声音娓娓动听,她脚步轻快,走到韩非身边。

她轻哼了一声,又没好气的娇声说道,“韩非,你写书的时候,怕是没少研究我道家的典籍吧。”

“这是自然,道家传承数百年,其中的精华自然不胜枚举。”韩非见忘机进门直奔自己而来,且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都与他想的一样,心灵契合,他心中甜蜜不已,温柔的看着忘机,“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盖聂只觉得这画面十分碍眼,他打断两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对,“九公子所主张的严刑峻法,也是一把治世的利剑。”

“乱世重典,法可以惩恶,也可以扬善。”韩非点点头,看向盖聂,这是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