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sp;“要么——”

&esp;&esp;斯江手里的电话线绕了好几圈,她看了眼值班的爷叔,转过身轻声说:“姆妈,外面的补习班特别贵,三十块钱一个月,就上八堂课,我还是不去吧,下次我作文会考好的。”她一颗心别别跳,因为实际上补习班是十五块钱一个月。但她不想去上,上了的人考得还没她好,再说有景生阿哥一直在帮她。其实这次作文《我家的故事》丢的十五分,是因为她写了自己一直想说的真话,写了妈妈偷看她的日记,写了她不被妈妈理解多么难过。但老师说她完全没理解妈妈的苦心,中心思想偏离了积极向上的主题,明明有那么了不起的父母,支援边疆奉献青春,还有参加高考北大毕业的舅舅,还有外婆含辛茹苦教育出祖国栋梁,如果她写这些绝对是可能拿到满分的。

&esp;&esp;西美哦了一声,皱起了眉,觉得上海的教育工作者也太不像话了,把教育当成了敛财手段,哪里还能叫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啊,这都变成钱包的工程师了。

&esp;&esp;“那你寒假别放松,好好看书,看学习方面的书,多做点练习题,有什么不懂的问你表哥,少出去玩。”西美还是没忍住又加了几句:“你看看你,元旦前都要期末考了,还跟同学出去玩到深更半夜,什么时候不能玩?当时白相得开心,结果期末考就退步了,划算吗?再熬半年,等考上了理想的中学,一个暑假随便你怎么玩,唉,算了,姆妈不想再说你了,说多了你又要哭,你自己要对自己有要求的呀,姆妈管不到你,只能靠你自觉了。”

&esp;&esp;“嗯。”斯江低头踢开一个小石子。

&esp;&esp;“外婆身体好伐?国庆前摔了一跤有没有什么影响?”

&esp;&esp;“没影响,外婆挺好的。”

&esp;&esp;“你舅舅和景生呢?饭店怎么样?”

&esp;&esp;“都挺好的,饭店前天就打烊了,舅舅去看阿哥游泳训练,春节后区里要选拔。”斯江说起这个高兴起来:“许教练说阿哥大概能进市游泳队,他现在已经达到二级运动员的水平了。”

&esp;&esp;斯南在那边哇地大叫起来,被西美训了两句。

&esp;&esp;“你阿爷阿娘和阿弟好伐?”

&esp;&esp;“蛮好。”

&esp;&esp;“你平时要多帮阿娘带带弟弟知道吗?阿爷身体不好,阿娘一个人很辛苦的。”

&esp;&esp;“嗯,我天天都去陪弟弟的,爸爸给阿爷打过电话了吗?”

&esp;&esp;“还没,给你打完就给他们打。你是大阿姐,要保护好弟弟,弄堂里有没有人欺负他?”西美停了停:“要是有人叫他小新疆,记得骂回去知道吗?”

&esp;&esp;斯南又在旁边出了声:“阿拉本来就是小新疆啊。”

&esp;&esp;“去去去。”

&esp;&esp;斯江应了,电话又转到陈东来手里。

&esp;&esp;“斯江,学习呢不要太紧张,有空跟哥哥们出去白相相,劳逸结合,做起题目来事半功倍。”陈东来在电话里永远是好爸爸。

&esp;&esp;斯江嘴上应着,手里的电话线绕来又绕去,她有点想笑,姆妈一个说法,爸爸又一个说法,不知道她到底听谁的才好。

&esp;&esp;陈东来又叮嘱了几句,让斯江多去陪陪斯好:“你阿娘是很会照顾小囡,但是她心太软,你要是看到弟弟不听话,就要拿出做姐姐的样子来,替爸爸好好教训他,男小囡从小就要严格要求。”

&esp;&esp;斯江嘀咕了一句:“那爸爸你跟阿爷阿娘说呀,弟弟老是不肯下地走,要阿娘抱,也不肯自己吃饭,要阿娘喂,一说他他就哭。”

&esp;&esp;陈东来不免多问了一些,越说心里越沉甸甸的,挂了电话后就懊恼自己没有坚持回上海过年,想来想去又觉得还是应该把斯好接到身边来。

&esp;&esp;——

&esp;&esp;有没有人说斯好是小新疆?斯江回家路上认真想了想,好像没听到。阿爷阿娘如果听到肯定会骂人,但阿爷阿娘自己说起苏北人又是一副嫌弃面孔。他们看不起邻里街坊上门来有意无意打听小舅妈家里的事,但是又忍不住炫耀小舅妈路道粗,阿爷去医院不用挂号就能直接看医生。斯江突然很想念小舅舅小舅妈,阿舅说过做人要不卑不亢,自尊自爱,交朋友要看合不合得来,而不是看成绩好不好长得美不美家里有没有钱手里有没有权。

&esp;&esp;其实挺难的,斯江想想学校里又有点丧气,班干部跟班干部走得近,成绩好的跟成绩好的在一起玩,就连个子矮的都跟个子高的玩不到一处,一年级爱哭的王思楚到现在还背着一个“哭包”的绰号,连她都被人背后说戳气呢,反正和大家“不同”的人就很难融入集体。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