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深想。

&esp;&esp;西美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刚到阿克苏的时候没少被男知青们追过,包括曹静芝的老公沈勇和孟沁的老公朱广茂,都明示暗示过,也都被她用陈东来挡回去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恐怕曹静芝和孟沁都不知道,她自然也永远不会提起。和陈东来结婚后,西美怕惹麻烦,平时打扮都往成熟的革命群众方向靠拢,朴素节俭,一脸正气凛然不可侵犯,在兵团幼儿园和镇中心小学包括二中,她也从来没遇到过男女上的烦恼。这两年家里条件好转,加上要去学生家里教钢琴,她才买了几条连衣裙,可比起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们,西美实在想不出已婚已育的自己有任何能吸引男人的地方,更何况孙骁已经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是官,她是民,唯一的交集就是她带着二中学生参加过的几次汇演,得奖时都是他负责颁奖。

&esp;&esp;这一天西美过得提心吊胆,却什么也没发生。肖副局长也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好像那天下午的谈话从来没发生过似的。

&esp;&esp;进了十二月,教育局有一次教研学习,西美也在列。下午快散会的时候,会议室外进来一群人,为首的就是孙骁。西美缩在墙角,低头看着自己的学习材料,随众鼓掌欢迎领导,脑子里嗡嗡响。很快人群逐渐散去,她窝在原地眼看着窗外太阳渐渐落山,心里七上八下,突然有人敲了敲门,吓了她一跳。

&esp;&esp;来的却是人事处的一个同事,笑着催她去食堂参加聚餐。

&esp;&esp;食堂里摆了五张大圆桌,觥光交错热火朝天,似乎没人留意到姗姗来迟的她。西美被安排在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处以及财务处的几个干部之间,暗中拿眼风瞥了几次孙骁,不见异状,慢慢定下心来。

&esp;&esp;聚餐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西美喝了几杯茅台,又混着喝了不少红酒,踩脚踏车像踩着棉花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路口是时不时就呆呆地停着,错过了好几次红绿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紧张劲儿过去了,酒劲被风一吹,西美脑子里糊上了厚厚一层糨糊,倒想起人群中的那个领导来。他看起来不像干部像军人,五官算不上英俊,有点北方人那种精干相,棱角分明,话不多,不太好亲近,看得出领导们都有点怵他。不知怎么,西美又想起了陈东来,她选的丈夫倒长得体面,可惜最后做出了极不体面的下作事。

&esp;&esp;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像陈东来那么经不起一点诱惑,她不会变成那种下作胚,西美心里暗暗发了个誓。转念她又不由自主地把孙骁和小何作了个比较,她被孙骁看上和陈东来和小何勾搭上,无论怎么看,她都赢了陈东来十万八千里。

&esp;&esp;凭着这股子的优越感,西美越骑越勇,到了宿舍楼下头才发现一辆黑色汽车一直跟在自己后面。

&esp;&esp;男人从车里出来,平时严肃的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esp;&esp;“顾西美。”

&esp;&esp;“不认识我了?”

&esp;&esp;“新疆建设兵团农一师二团十一连,67年连队在操场上吃年夜饭,我放了一盆肉在你脚底下,结果你男朋友只叼了一块肉就跑了。”

&esp;&esp;“老战友,好久不见啊。”

&esp;&esp;顾西美恍恍惚惚地看见当年那个十八岁的自己,想笑又想哭,却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esp;&esp;“你是?”

&esp;&esp;“你到阿克苏的第一晚就带头哭,后来自我批评做得还挺诚恳,流血流汗不流泪!杜绝娇骄二气——”

&esp;&esp;“孙连长!”

&esp;&esp;西美好不容易从脑海里捞出这么个人来,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大家看着就害怕的孙连长。

&esp;&esp;事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西美在一九八八年的年末,成了自己看不上的下作胚,她和孙骁终于坐实了肖副局长言下的那种关系,她羞于打电话回万春街,素日里行事更加谨慎小心。

&esp;&esp;至于那夜的糊涂人糊涂事,西美归咎于自己喝醉了以及她没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领导送她到家,要上去坐坐,她没法拒绝。她这辈子从来没碰上过孙骁这样的男人,如同陈东来被她感动了一样,她也被孙骁感动了,谁能牵记一个人牵记二十几年?全世界包括她的姆妈阿哥阿弟阿姐老公女儿,都把她当成了恶人,没人喜欢她,可这个当年训得她直哭的连长却一直惦记着她心疼她。对着这样一个男人,西美没法说不,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替自己哭,也替孙骁哭。

&esp;&esp;一九八八年的最后一夜,西美呆坐在沙发上看着挂钟的指针跨入新的一年,未来何去何从,不可知,无可期。

&esp;&esp;——

&esp;&esp;过了元旦,斯江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