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有多久了?殷囬自己一个人这样熬了多久了。

泊戚第一次痛恨自己对殷囬的一无所知,痛恨自己假装大度的不去追问。也痛恨自己就算知道但也无能为力。

背脊强烈的起伏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恢复平静,泊戚抹了把脸,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他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几把清水,平复情绪。

然后他又烧了一壶热水,装进杯子里。

从厨房看过去,房间的光被门严实的挡在了里面,只有门下的那条微缝里透出了些光。泊戚便看着那细缝中的光发呆。

等到杯中的热气散的差不多了,泊戚用手背在杯子外测了一下温度,然后才过去打开了门。‘

看着抬头望向这边的殷囬,他眼里有些惊讶,好像殷囬没想到自己会去而复返。

殷囬确实没想到泊戚还在,他以为泊戚生气离开了。

也许是生了病,也许是刚才的事刺激了心绪。殷囬此刻看上去有些愣愣的。

殷囬目不转睛的看着泊戚。

看着那人一步步的向他走了过来。

泊戚走进后,先是看了一眼输液的进度,确定已经输完,就把针头拔了下来。

他抓住殷囬的手腕,把热水放在了殷囬的手掌心里。

殷囬恍惚的握住了杯把,泊戚又到另一边打开了抽屉,目光扫过那些药,停了几秒。

不再去看那些药瓶,泊戚只把其中的胃药拿了出来。

倒出两粒,放在了殷囬另一边没拿水杯的手中:“把药吃了,早点休息。”

殷囬跟接受了指令的木偶似的,僵硬的点了一下头,就把药粒往嘴里一扔,配着水咽了下去。

泊戚又拿过杯子,放在了一边。

“躺下睡吧。”

殷囬快速的躺了下去。

把被子拉好,殷囬脖子以下的地方盖的很好,但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睛迟迟没闭上,只是静静的望着泊戚。

泊戚与他相望了一会,终是无奈起身去浴室花了几分钟简单洗漱后,躺在了殷囬的另一侧,关了灯。

殷囬终于闭上了眼睛,向泊戚带着热气的身体靠了过去。

泊戚把手放在了殷囬隐隐还有些痛的胃上,用掌心的热度暖着冰凉的胃。

殷囬再黑暗中抿紧了唇,眼睛一眨一眨的,沉默的不说话。

房间内,两人是相拥的姿势。

只是一人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人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听着身侧人平缓的呼吸,泊戚以为殷囬已经睡着,刚要把手抽回,结果一下被人重新握住。

泊戚垂下眼看了过去,殷囬没睁开眼,只发出低低的声音:“泊戚,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泊戚也没抽回手,就安静的让殷囬抓着,他的声音和殷囬一样低。

殷囬又不说话了,泊戚也没指望他说,但是两个人清楚的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殷囬今天很累,但是他闭着眼睛,大脑却是一片清醒。

他说对不起,其中的意思很难解释清楚。

对不起,很多事情我没法告诉你,我没敢告诉你。

对不起,我原以为是我陪你走过一段路,可其实是我拉着你陪我走这段路。

对不起,我以为到了这一天我可以放开你。

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

殷囬答应泊戚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他想,他会小心一点,不去伤害到泊戚。

他狂妄的以为,他陪着泊戚就算只走了一段路,也能满足了。

若是等到有一天要放手了,他能放开泊戚,他能把手放开。

可是今天晚上,当被发现的那一刻,除了紧张惶恐,更多的是怕这段路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然后殷囬发现,原来自己做不到。

做不到不让泊戚受伤害,也做不到放泊戚离开。

他想要泊戚。

你是不是也要背叛我!

明明是自己不够真诚,不曾坦白。

可是,他还是期望着泊戚,还是紧抓着泊戚。

像溺水之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本能的抓住的救命稻草明知道这样可能会把向他伸出手的那人,一起拖入这冰凉无望的水中。

真是卑劣至极的求生。

人果然是贪婪的,想要的会越来越多,贪恋的也永远不够。

“对不起。”

殷囬又一次道歉,“对不起,泊戚。”

一声声对不起,扎的泊戚心痛的不能呼吸。

一句句的道歉,让泊戚倍感不安,心慌不已。

这个晚上,两人都不算睡了。

天快亮的时候,殷囬迷迷糊糊的小酌了一会。

但是睡的不安稳,被惊醒的时候才早上八点。

殷囬摸了摸床的另一边,被窝已经失了温度。说明本躺在那边的人,已经离开了很久。